【留白】April Fools' Day
○祝大家愚人节快乐
机场的候机厅人来人往，刘昊然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黑色口罩，眼镜帽子，他全副武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凌晨的候机室很安静，大多的人都在休息，刘昊然也不例外，长时间的工作让他有些头晕眼花，青年拿手捏捏鼻梁，睁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眼睛滴流转，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这里后取下眼镜暂时解放过于紧张的大脑。
也说不太清楚，就像打开了洪水闸，那些黏腻的情绪被一股脑释放出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疲惫地松弛了。
刘昊然抬起表看时间，分针稳稳当指着精致的罗马Ⅱ。
十。
他在心里默念，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他和白敬亭四十五天没有见面了，上次匆忙于一场晚会擦肩而过，双方因为在公众场合下都显得过分克制自己的情绪，媒体乐意把两个路人缘颇好，流量演技也不差的漂亮青年凑一起。
看两个只在节目里有几面之缘的人微笑着寒暄，他们礼貌又生疏地点头握手，互相致意。
刘昊然在周围摄影的“咔咔”声与闪光灯下，执起白敬亭的手，用食指作恶，指腹在对方掌心轻柔缓慢地磨，他很满意地看见爱人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向来在镜头前进退得宜的青年眸子里弥漫慌忙雾气。
隐晦，娇嗔似的瞪刘昊然一眼。又被看似普通毫无来由，露出虎牙的灿烂笑容安抚。
那些采访记者的问题，有无伤大雅的，有刻薄刁钻的。刘昊然，白敬亭分别回答，照单全收。他们出道多年早就熟悉和媒体打太极的全系列操作。
“请问两位在明星大侦探见面过后，线下是否有交流呢？”
刘昊然挑了挑眉，说“当然，我和白白神交已久，当然会有密切交流。”他把密切两个字咬得暧昧又可爱，让人浮想联翩。
旁边的白敬亭转过头很惊讶地看着他，随即了然地笑起来附和。
他当然明白，他的男朋友一定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啐他。
各家媒体的话筒在转瞬间把白敬亭淹没，白色的挺拔身影消失在刘昊然的视线里。他们两人中间被隔出一道人墙，一个个问题在躁动不安里被抛出。
明天可能就会有#刘昊然 白敬亭神交已久#这样的热搜在微博出现，但是无所谓，让他们随意猜测。刘昊然的眼里尽是少年人的热烈与欢欣，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的爱情。让他们说吧，让他们说吧。
白敬亭划拉着微信界面，现在正是倒春寒回南天，外面的空气里都掺合了冰碴子。他刚结束一段拍摄任务从室外回来，浑身都冒着寒气。
颤抖的手摁开酒店房间空调，随着室内升温，结冰的血液重新融化，慢慢回暖，在体内汹涌翻腾。
手机屏幕也冰冰的，好像被放在冷藏室里冻了几个小时，微凉的指腹贴上去竟然都显得自己更温暖，从触碰的地方往外晕出一大片模糊的白雾附在屏幕上，凝成细小水珠。
九。
自己九小时没有回刘昊然的消息了，前阵子的一个晚会上他们被好几家媒体凑在一起采访，双倍的问题，双倍的流量。白敬亭幽幽叹了口气，把内心的那股堆积的郁结疏导出来。
破小孩在遮遮掩掩下不怕死地可劲儿作妖，最后竟然说出那番露骨话。
白敬亭倚在床头，想起自己着急忙慌的滑稽样，一阵羞恼无力。
四肢百骸的能量好像被抽了个干净，手机也掉在柔软的床铺上，微博那几天并没有铺天盖地的#刘昊然 白敬亭#。
大家好像都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们该是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像刘昊然和张若昀，像自己和魏大勋。
想到这里，白敬亭一直蹙着的眉被抚平些许，刘昊然在无数闪光灯的映照下朝他笑起来，怀抱世间所有只属于少年的美好热烈与勇敢。
刘昊然说，白白，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白敬亭曾经也认为他们也会是很好的朋友，亲密无间，高山流水遇知音。但刘昊然主动上前拉起他的手，告诉他要相伴一生。
白敬亭低着头，眼眶有点湿也有点烫，他最近似乎过于多愁善感了些，笑容也少了。
微信那端的小朋友连发好多条消息，自己总担心这段见不得光的虔诚爱情被曝于天下。
他自己无所谓，但他不能断送刘昊然。
白敬亭眨眨眼，看见消息絮絮叨叨的得有几十条，最后得不到回应，连文字泡都蔫了。
他能看见刘昊然垂着眸子，连头顶上不存在的狗耳朵，尾巴也一起耷拉下去。是只很好摸的毛绒绒柴犬。
白敬亭的心里甜蜜又忧愁，在他们没有见面的第三十六天，他做了一个决定。
“刘昊然呀……”
八。
“刘源看白白×8”
计数君尽职尽责地在顶端固定弹幕出现，这是个盘点留白明侦小甜点的视频，刘昊然为它贡献了不少浏览量和三连。
最开始他在芒果TV看和白敬亭的初遇，“千帆过尽，天地留白”被淹没在剧情讨论里，少年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没有人发现，连他再次回顾都能感叹“我当时怎么这么傻这么明显”的场景，弹幕也还在讨论案件。
他翻白敬亭的房间是因为高能少年侦探的第六感。
他上下扫视白敬亭是因为正思考如何把嫌疑甩给背锅大王。
他跟在白敬亭后面走是因为觉得里头白是神仙玩家可以带领他找到证据。
之后一直黏着人家，弹幕也在感叹“噢！我的上帝，这是什么感人的破案精神，我发誓我从未见过这样感天动地铁骨铮铮的兄弟情谊。”
刘昊然气得咬牙切齿，心想这果然是一档严肃正经的推理节目。
后来他在b站搜弹幕上一晃而过的“留白”，哥伦布终于发现了新大陆，阿里巴巴总算打开了四十大盗的宝藏。
明侦的每一帧画面被调成舒服清新的色调，配上各种音乐，有怦然心动，有虐恋情深。
白敬亭从他身边走过是想触碰又远离。
他学白敬亭动作被称作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连带着找“石头”砸撒老师，给白白递锤子，都绝美soulmate，you see,I know.
画娃娃，还有别在胸口上的徽章变成隐秘的滚烫爱意。
刘昊然啧啧称奇，对这些女孩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今儿个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拿显微镜看节目，见识了什么叫“嗑学家”——嗑cp的嗑。
他刘源儿番也不追了，买块地皮筑个小别墅扎根在“留白”的搜索界面里。从古代，校园，神魔，都市，娱乐圈，到现实世界。
前世今生，生生世世，把他和白敬亭一道，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少年心里情愫暗生，终于再次相见时达到顶峰。
他一对一坐在桌上近距离欣赏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落在眼角那颗勾人的痣，那双棕琉璃般晶莹剔透的眸子。
刘昊然要疯了。
他心里警铃大作，飘起四个大字“在劫难逃”。
确实像那群小姑娘说的“在暗恋这场战争中，刘昊然注定单枪匹马。”
无数个夜晚单兵作战的刘昊然翻come覆go，睁着眼睛想白敬亭盯天花板守望到天明。第二天顶着鸡窝头和黑眼圈去工作。
在化妆师不知道第多少次委婉地跟他提出“年轻人，少熬夜。”后，柴犬终于委屈得受不了，打通白敬亭的电话一通激情剖白，嗷嗷乱叫。把对面听懵了。
少年推掉所有的工作，跨越万里。跑到心上人跟前，拉起他的手，一字一句认真说。
“白白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再看不见你，我就要相思成疾而死了。
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的倒影全是爱意和眷恋，刘昊然忍不住一把抱住和自己的眼前人，他们身高差距本只有微弱两厘米，此刻却被无限放大。白敬亭惊讶地直发抖，但他没有推开刘昊然。
小朋友把头埋在心上人肩窝深吸一口气，充电完成后，得逞地笑起来，他是真想和白白一辈子。
七。
白敬亭和刘昊然的第七次见面也是匆匆。
好像除了明侦因为工作，他们的每次相聚都是蓄谋已久的短暂。
刘昊然裹成粽子，站在人群依然发光。
他上辈子一定是太阳，白敬亭心都软了，不然我也不会总是在芸芸众生里第一眼就看见他。
身材高挑的青年也望着他，傻兮兮地原地蹦哒两下就朝这边撒欢跑过来。
当刘昊然在面前站定，高挺的鼻梁和勾人的活泼虎牙都被藏在口罩下，只剩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闪时，白敬亭忽然发现刘昊然清减不少。眼底还带了淡淡的青灰，再也没有无数层的遮暇和滤镜来掩饰他的疲惫。
“白白，我好想你。”
刘昊然的声音蒙在口罩里，听起来瓮声瓮气，他拿这样湿答答黏糊糊的腔调说话，白敬亭是最没辙的。
他呼噜一把刘昊然为了见他粗略打理好的发型，暂且把千言万语压在心底。
“走吧，回家。”
白敬亭其实也忙得脚不沾地，为了这次相聚，他连轴转了好几天才把最近的拍摄任务处理完，准备接刘昊然之前，换好衣服走到门口倏然感觉眼底一片银白雪花斑，脑袋里尽是轰鸣声。他扶住门框，连忙从抽屉里翻出支葡萄糖灌下去。才稍稍恢复清明。
不给对方添麻烦，是成年人恋爱的最基本原则不是吗？
白敬亭开车回去，刘昊然坐在副驾驶兴奋得像出去春游的小学生，嘴巴一直不停歇地“叭叭叭”，讲剧组里的事情，讲最近自己只拼了半截的乐高，讲哪部新番好看但没有时间追。
白敬亭笑着回答几句，他就像尝到了莫大的甜头，嘴角咧得更开了。
旁边元气十足的声音渐渐悄然，声儿越来越小，白敬亭扫了旁边的刘昊然一眼，发现他歪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毛茸茸的脑袋还顺着颠簸一点一点。嘴唇微张，紧紧地闭着眼，也不知在做什么梦。
取下口罩的刘昊然，脸上疲惫神色甚为明显。
如果这个短暂的假期刘昊然不来找他，可以在酒店昏天黑地睡上两天，补齐他之前嚷嚷着想看的动漫，拼他一直没有拼完的那款乐高。
不知怎么的，白敬亭心里生出点自我厌弃，他比刘昊然大上几岁理应照顾好男朋友才是，可是谈了恋爱的刘昊然明显比单身的刘昊然累太多了。
他只能尽量把车开得平稳，音乐电台放着粤语歌：
“没理由相恋可以没有暗涌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王菲的声音空灵，伴着钢琴尤甚。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到了副歌部分情绪如同乌云密布，滴滴点点变得大雨倾盆，要把天底下的人都淋湿透。那一定是刺骨的冷。
白敬亭把车里的歌切掉，换成《lemon》的钢琴版。他长舒一口气，心里的压抑感减弱了不少。
偏头看时，刘昊然睡得很沉，完全没有被梦外换来换去背景音乐影响。
独自开车的白敬亭有些无趣，他在一个红绿灯口停下，眼睛看着远方暗沉的灰色天际线。伴着钢琴曲，食指搭在方向盘边缘敲出无声节奏。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直到车停在白敬亭家楼下，刘昊然才从迷蒙梦间醒来，他揉揉眼睛，拿一口奶音问白敬亭到哪了。
被敲了一下脑袋才发现是自家男朋友家楼下，小柴犬忙不迭嗷嗷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白白我居然睡着了。”
白敬亭扯了扯嘴角，刘昊然的醒来顺利冲淡了他心中大片雨积云，这小朋友一直如此，只需要睁大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或者把眉眼一弯露出亮晶晶的光和唇边那颗小尖牙，白敬亭就能很顺利的感到愉悦。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这样，刘昊然朝他走得太匆匆，到最后插上翅膀飞扑来把人拥入怀里。白敬亭甚至都没准备好迎接这份灼人的坦荡阳光。他被烫的心口发疼，又怎么也不舍得推开。
白敬亭从回忆里被剥离，他和刘昊然三十六天没有见面了。
他不想再看见刘昊然青灰的眼窝，更不想看见本来该生在骄阳底下的坦荡少年怀揣一捧不得见光的玫瑰。
如果十天之内，他们能见面，他能见到刘昊然。
那么他愿意陪他疯一把。
如果不能，说明缘分这般如此，他们做回关系普通的所有人觉得“该成为”的模样。一切都结束。
刘昊然在登机前看了一眼微信，今天是他和白敬亭没有见面的第四十六天，手机上的日期是四月一日——愚人节。他刚刚结束了一个地方的工作。
刘昊然有些想白敬亭了，所以准备挤出时间去见他。
April Fool's day不大不小也算个节日，既然是节日就要庆祝啊。
不见面不拉着爱人的手，算什么庆祝？
六。
白敬亭给刘昊然发了六条消息。
飞机马上要起飞，空姐走过来温柔地提醒他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刘昊然只得匆匆忙回复最后一条消息。
“你在哪？我来找你。”
“我在拍戏呀白白。”
他把护目罩带上，整个世界归于黑暗，飞机启动的轰鸣声变成心上的雷鸣。
一觉醒来他们就能见面了。
白白，愚人节快乐。
白敬亭坐在酒店的床上，等待时间的审判。今天是他和刘昊然没有见面的第四十六天夜晚，十一点五十九。
记忆的浪潮开始席卷海岸，一下下拍在被粗糙沙砾掩埋的白敬亭身上。
他想起第一次拉起刘昊然的手，那时他们还没在一起。
他想起第一次和刘昊然见面，自己大胆地说“似曾相识”。
他想起刘昊然把他亲手关进笼子，两次。下来后哭丧着脸追着和自己道歉，现在看来简直是别有用心。
他走到窗边开始闭眼哼歌，一首粤语歌，是王菲的。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曾多么想多么想贴近
你的心和眼口和耳亦没缘分
我都捉不紧”
青年沙哑的歌声连音调起伏都没有，干瘪瘪的，像在念经。
外面夜幕低垂，无星无月。
手上的腕表在哒哒哒响。
白敬亭默念
五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四
“什么我都有预感”
三
“然后睁不开两眼看命运光临”
二
“然后天空又再涌起密云”
一。
闹钟响了，时间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停留，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然后天空又涌起密云”
日历翻过这页，没有人在意这零点一秒。
白敬亭笑起来，他对自己说，你看，十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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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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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笃笃敲响，白敬亭拖着步子过去打开门，看见刘昊然站在他面前。
眼窝处是白敬亭不愿看见的青灰，眼底布满血丝，这次他连头发都是乱的。
白敬亭忽然觉得眼眶烫的疼，心口也疼。
“白白，我想你啦！”
刘昊然的笑容在白敬亭看来一如既往地傻气，那双眼睛只剩亮晶晶的缝儿，眉毛要扬上天。还有那颗白敬亭用唇舌描摹过无数次的虎牙。
他哽着嗓子一字一句说：“刘源儿，我们分开算了。”
青年扬起的嘴角僵住，眼底充满错愕。那双眸子里流露出来明明白白的手足无措，可怜的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这神情像把刀，把白敬亭捅了个对穿。
他以为说出来会变得轻松，没想到心上荆棘缠得更紧，遮天蔽日，连呼吸也不能。
时间指着四月二日的零点五分。
“刘源儿，愚人节快乐。”
白敬亭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忽然感觉很轻松。
感觉自己被耍的小朋友不干了，扑到男朋友身上边撒娇边嚷嚷着，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今天是四月二号，不再是愚人节了。
“白白你这个玩笑开的好晚！”
白敬亭回抱住刘昊然，头埋在爱人的肩窝，轻轻说：“不晚，刚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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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快乐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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